【mba课堂】陈春花：自我觉知是学习的关键 -凯发首页入口home

【题记】2019年3月2日，春季学期伊始，北京大学王宽诚讲席教授、北大国发院bimba商学院院长陈春花老师借亚沙赛开营与mba在校生对话，并带来新学期寄语。本文根据陈春花老师的演讲整理。

我成长过程中最受用的是大学教育，之后对我所有的时光都有影响，因此我最近的研究又回归到大学教育，探寻什么样的人最具未来的属性。

过去，商业和管理从业者很大程度上都以满足需求为主，每一次商业或产品创新都是在满足顾客的需求。但是经过长期的努力，整个世界都遇到一个新挑战，就是人类进入了一个整体供大于求的新商业环境。未来如果企业还仅仅去满足需求，将遭遇超乎想象的挑战和竞争。

什么样的企业在未来会有更大的可能性？答案是创造需求的企业。未来是什么？既不是预测或判断，也不是过往能力的积累，未来本质上是一个创造的过程。有没有能力从未知中找到未知，而不是从已知中寻求未知，这一巨大的转换对于企业和个人都非常重要。

用未知创造未知应该通过什么方式去创造？其实是通过你所具备的能力，而能力的最重要来源之一就是教育。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最近六年在做研究的时候更多地探讨教育到底起什么作用，到底能帮助大家做什么。

理解教育的核心

教育到底是做什么的？从定义上看，教育是对个体发展和社会发展产生的作用与影响。这意味着教育要完成两件最重要的事：一是对个体发展产生影响，一是对整个社会发展产生作用和影响。知识学习只是教育中最窄的部分，教育更广泛的作用是推进个体发展及社会发展。

我多年从事教育的最深感受是：如果你是一个不断要发展的人，你就会发现教育的脚步永不能停止；一个追求持续发展的国家，就必须在教育上持续投入，不能停止。我个人做组织研究时了解到一个数据：从有记录正式称之为组织的时间点开始算，过去1000多年能持续存活下来的组织只有83个，其中75个是大学，数量最多的并不是宗教机构，而是大学。因为大学是永远年轻的，你到了年龄就得离开。大学是面向未来的，是推动进步的，它培养着一届又一届的年轻人，使他们有能力在学成之后个体得到发展，同时推动社会进步。

现代的工商管理教育又开辟一个新领域，让已经进入社会的人重回大学。根本原因是社会在很多方面进步的速度已经超过个体进步速度。个体在原有求学年龄段所学的东西已不足以保持自身持续发展，有些甚至无法与社会进步同步，更奢谈推动社会进步。工商管理教育要培养社会进步的推进者，就要让优秀的年轻人不断回来学习，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带动了更多大学和更多学科转向终身教育。新加坡国立大学的一项调研发现，大学毕业的20年是你的全部所学被淘汰的过程。如果自学能力不够，45-50岁被淘汰的可能性大增。

教育不是学位、知识，更不是考试，教育的核心是通过学习实现个体的发展和社会的发展。更重要的是，受过教育的人应该更好地掌握学习的能力，能使自己的发展持续与社会发展同步，甚至持续引领社会的发展。大学的作用不仅是帮你完成最后一个受教育阶段，而且帮你实现个体发展的社会化，个体发展与社会发展合一。因此，大学生的持续发展能力应该普遍高于没有读过大学的人。除了有特别的觉知或才能，一般人的社会化和持续进步能力都来自于大学教育。

把握个体走向社会的关键

从学校教育的角度来看，个体在大学里完成向社会的转化，要求学到以下四个方面：

第一是要学习生存技能，就是要知道在社会中生存的基本要求是什么，要了解这个社会最有价值的领域和方向是什么。

第二是要有能力自动自觉地内化社会文化。你是否能够在任何环境中都找到自己生存的机会，而且能够真正地与这个环境共舞，把自己的才能发挥出来。所谓怀才不遇，可能只是你的社会化能力不够。

第三是完善自我观念。认识自我是一件最难的事，这其中有三个障碍：首先是摆不正自己和他人及外界的关系。我鼓励大家到各种不熟悉的环境中去发现自我，你对自我的概念会改变，自我的边界会延伸，从而更能认清自我，以及自我与他人及外界的关系；第二个障碍是你的经验局限。不要总认为有些事你已经懂了，如果不把经验拿掉，你就没办法更好地成长；第三是认知障碍，就是认识不到真正的事实和你认为的事实之间有差距。

第四是学会承担社会角色。一个人在社会当中的角色是多元的，其中最重要的是血缘角色，其次是职业角色及社会人角色。

通过整个大学教育，我们至少要学会这四个方面，要关注自己在这四个方面的训练是否足够，而不能只是关心文凭和学习成绩。

因此，教育的功能是对个体发展和社会发展都产生价值和影响。我认为改革开放40年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恢复高考，这才使得我们能取得现在的成就。1992年开放工商管理教育，让更多的人有机会重返校园学习商业和管理知识。这些都是教育对中国乃至世界发展起到的推动作用。

打破对学习的认知局限

理解了教育和社会对能力的需求以后，我们还要再好好理解【学习】。学习这个概念非常奇特，它是一件完全个性化的事。“阳光洒在大地，太阳并没有决定在哪里撒得多一些，哪里撒得少一些。每个人能够得到多少阳光，取决于我们自己。”不同个体的学习能力是不一样的。过去，学习与发现的过程是从已知推未知，因为过去信息不平衡的现象比较严重，拥有更多信息的人会拥有更多机会。今天，信息的拥有性变得普遍和相对平等，面向未来会发现很多东西都没有答案，也许你创造出来的就是答案。这就更需要个体具有创造力，以及用未知来探索未知的能力。因此，个体学习要训练自己寻求答案的能力，这是学习能力的核心。

同时，学习还是一件又痛又快乐的事情。为什么痛？笛卡尔说：“我的努力求学没有得到别的好处，只不过是愈来愈发觉自己的无知。” 学习之痛由四点决定：第一，学习是一个否定自己经验的过程；第二，学习是一个不断发现自己不足的过程；第三，学习是一个认知自我局限性的过程；第四，学习是一个否定之否定循环往复持续提升的过程。

学习同时也是非常快乐的，因为学习可以让你胜任几乎任何职业，以及人生任何阶段的任何一个角色。因为学习，你会拥有做事情的能力，而不局限于所学专业的能力；因为学习，你会拥有与人合作的能力，会主动寻找帮助成长的知识，而不局限于专业知识；因为学习，你会拥有理解人性与激发能量的热情，而不局限于技术；因为学习，你会拥有对于自信并得到他人和社会的认同，而不局限于自我认同。

如果在整个学习过程中，你没有感受到上述四种痛，那么这四种快乐也不会那么愉悦，因为你没有真正参与学习，可能只是虚度了光阴。正如法国著名昆虫学家、文学家法布尔所说：“学习这件事不在乎有没有人教你，最重要的是在于你自己有没有觉悟和恒心。”

来自管理学老师的思考

在学校学习与自我学习当然不同，这就涉及到我们怎么理解教与学。从我的角度来说，我会思考作为一个管理学老师我能贡献什么。

首先是要通过我的课程让管理者反思，让他们在相应理论和知识的理解中引发自身思想上的震动。

第二是鼓励彼此分享，而不是单纯地传授知识。管理学和其他很多学科不一样，重点在于应用价值。衡量一个课程的效果不是管理学教授讲授了什么，而是学生们学到了什么，会运用了什么，以及运用效果如何。

第三是教会综合运用而非单一分析。管理学分营销、战略、组织、领导力等很多方面，但任何一个管理的实际问题往往都不是单一学科的问题，而是多方面相互影响的结果，所谓多因一果，因此，综合应用是管理学的真正精髓。

第四是启发思考而非解惑。管理学教授不是给学生具体的答案，而是让学生学会思考，最重要的唤醒和激发学生内在的力量，让他们有能力解决面临的问题。用前苏联著名教育实践家和教育理论家苏霍姆林斯基的话说：“教育者的个性、思想信念以及精神生活的财富，是一种能激发每个受教育者检点自己、反省自己和控制自己的力量。”

我在《大学的意义》这本书中写道：“学习，是对自己的教育。” 大学其实是让你自己能够教育自己，学会自我觉悟，让你自己成为一个能够面向未来，能够不断地创造并推动自身成长的人。大学并不是单指本科这个阶段，而是我们回到这个学习场景中持续成长的过程。

希望大家都能理解教育的核心，完成社会人的转化，找到学习的痛与快乐，最终通过学校学习真正理解学习，使自己获得持续的发展，尤其是获得超过社会发展速度的发展，从而成为社会发展的推动者，甚至引领者。